巴西2017:芳华褪去 痛如抽丝
岁末年终,央视新闻新媒体推出特别策划《我眼中的2017》——以央视驻外记者的个人视角观察2017年国际局势变化、感知世界发展脉动。本期,央视驻巴西记者 刘骁骞 为您讲述他眼中的巴西如何走过这艰难的一年。
文| 刘骁骞
没有一个国家比巴西在2016年更抢版面,先是五环照耀的奥运会,紧接着万众瞩目的总统弹劾案。
每当我在拉美其他国家出差,或者回中国休假,遇上的人仿佛都能如数家珍地就巴西聊上几嘴。这和我2011年刚来巴西工作时形成强烈的对比,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很多人只知道巴西人会踢球,以为首都是布宜诺斯艾丽斯。
然而到了2017年,巴西发出的喧嚣突然都安静了。
一部分原因在于观众的审美疲劳,另一部分原因则来自外国媒体的“集体出走”。
从四月份开始,各大西方媒体陆续撤人。英国广播公司(BBC)撤销了里约办公室,半岛电视台和《卫报》则处于常驻记者空缺的状态。向来大打国际新闻牌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干脆直接把巴西记者站关闭了。
巴西知名月刊《皮奥伊(Piauí)》为此刊登了一篇名为《驻巴西记者的逃窜》的文章,将这个现象归结于一点:世界对巴西不感兴趣了 。
虽然作者并没有直接指出兴趣消减的原因,但用了《经济学人》的三张封面给出了暗示。
△《经济学人》三张不同时期关于巴西的封面图
第一张封面出版于2009年。凭借着大宗商品的牛市周期以及前任政府制订的宏观经济政策,当时的巴西交出了经济增长率高达7.5%的优异成绩,并且在同年击败马德里,获得2016年夏季奥运会的举办权。处于点火状态的巴西地标耶稣像象征着“足球王国”的经济腾飞。
剧情从2013年的第二张封面开始反转。世界杯和奥运会两场盛会将至,但巴西经济却出现疲软迹象,并以令人咂舌的0.1%增长率结束2014年。起飞后的耶稣像处于失控状态。
到了第三张封面的2016年,耶稣像高举“救命”的牌子,这时的巴西面临着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衰退,政坛动荡更是给这场经济危机雪上加霜。
“抽丝”中的巴西
中国人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巴西的2017年就是“抽丝”的一年。
新上台的特梅尔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减少公共支出,调整货币政策。在熬过最艰难的数月后,巴西终于等来第一批好消息:根据巴西官方公布的数据,2017年前三季度巴西经济连续增长,三个季度环比增长分别达到1.3%、0.8%和0.1%。至少从理论上看,巴西已经逐渐摆脱经济衰退的影响,慢慢走出了谷底。
然而从数据到现实总有一定程度的“延时”,巴西目前的失业人口高达一千三百万,在圣保罗和里约的街头,沿街而眠的流浪人群明显增多。一个长期睡在里约圣杜蒙特机场的中年男子对巴西记者说,他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银行的经理,并且拿出了相关的工作证明。
△前银行经理流浪街头(照片来自AFP)
经济危机让政府的财政预算更加捉襟见肘。在赤字最为严重的里约热内卢州,到了二月份,州政府还没给警察付前一年奥运会期间的加班费和年底的奖金。里约民警和狱警率先进入罢工状态。
在这个凶案频发的“上帝之城”,常规的报案系统完全瘫痪了,民警部门发言人对媒体说:“我们连买打印纸的钱,给警车加油的钱都没有了,还怎么工作。”
军警部门也想照葫芦画瓢,然而巴西宪法规定,军警不允许罢工。于是军警的家属们拖儿带女地堵在警署大门口,阻止军警出勤,变相地实现了“罢工”。
△军警家属挡住大门,阻止警察出警(图自视觉中国)
警力不足也给里约制造了一系列惊人的记录:全年惨遭凶杀的军警数量达到130人;前七个月缴获的非法枪支数量达4500把。在里约州枪支与弹药管理局最高安全级别的保险库里,黑枪密密麻麻地塞满了18个库房。
△记者刘骁骞报道巴西非法枪支数量创新高
未富先老?
很多人可能会问,政府的钱都去哪了?
巴西著名经济智库“千禧年研究所”的专家认为,除了腐败和油价下跌这些游动的因素外,问题主要出在养老金制度上。
巴西拥有世界上最慷慨的养老金制度,这体现在领取养老金的年龄门槛和养老金保险的缴纳时限都相对宽松,而且工资和养老金可以同时领取,这使得很多人同时领取多份养老金。更令人咂舌的是,公务员和军人拥有特殊的福利,退休后可以领取全额养老金,一旦离世,其配偶仍然可以继续领取。 这也是为什么,在巴西最大退休协会“沃尔塔雷东达退休人员协会”的周末舞会上,“老夫少妻”的组合尤为常见。
△“老夫少妻”组合。不少年轻女孩以老年公务员为目标,为的就是能够在他们死后每月有不菲的收入。
三十年前,每个巴西妇女平均生育将近5个孩子,然而现在的巴西已经开始变老:60岁以上人口占到总人口的14.4%,出生人口已经逐年下降。
目前,政府在养老金上的开支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3%,养老金赤字约合人民币3000亿元。巴西虽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但却享受着类似于西欧国家的养老金水平。 这并不意味着巴西人的幸福指数更高,一旦政府破产,他们将重蹈希腊的覆辙:走遍大大小小的银行,却取不出一分养老金。
从上任以来,特梅尔政府就将改革养老金制度当做短暂任期的第一目标,然而巴西人并不买账,规模各异的罢工示威轮番上场,军警却试图用催泪瓦斯和防爆弹抵挡民众的怒火。由于2018年大选将至,国会议员开始担心自己对改革的态度将影响来年的选票,关于养老金改革的投票一拖再拖,最新的日期延迟至2018年二月。
△不满养老金改革,罢工酿冲突
被称作“巴西第一现实主义者”的经济学家德芬·尼托说过:“在巴西,事实只有在危机中才最为清晰。”
如果不对养老金制度进行改革,缓慢走出经济泥潭的巴西也将在未来的某处踩中“炸弹”。
“我们坐下来聊聊?”
一直以来,巴西人在民族主义问题上都有着令人不解的偏执。早在上世纪20年代,当美国福特公司试图在亚马孙雨林建厂时,巴西人就信誓旦旦地认为美国企图夺走亚马孙。即使在左翼劳工党执政时期,民众也反应出对国有公司私有化的极度反感。
然而在经济危机的肆虐下,巴西人已经无法继续敏感。为了支撑联邦政府的预算,特梅尔政府逐渐放开私有化。与此同时,中国投资逐渐向拉美转移, 这使得2017年的巴西刮起了“中国并购旋风”。
截至2017年11月,已宣布的中国并购巴西企业的交易总额达到108亿美元,这个数字已经高于2015年的近50亿美元。
9月份,中国国家电力投资集团购得巴西第九大水电站圣西芒水电站30年特许经营权,涉及金额高达22.5亿美元。12月份,巴西最大私营电力生产商CPFL公司宣布,中国国家电网公司通过要约收购,将所持有的CPFL公司份额从54.64%增至94.75%。
△圣西芒水电站
在巴西杂志《瞭望(Veja)》一年一度的“回看”专刊中,第一次出现了和中国相关的版块。这个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周刊表示,中国对巴西的投资领域已经涉及铁路、石油、航空业,并将在2018年继续进行,“巴西公司将有新的资金来源助力自己的投资。”
圣保罗托兹尼费雷勒律师事务所在接受《金融时报》的采访时说:
“如果中国人五年前说:‘我想收购巴西最大的建筑公司’,巴西人会捧腹大笑。现在他们会说:‘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刘骁骞
央视记者
2011年起常驻巴西,长期关注拉美社会治安和暴力冲突问题,曾独家曝光巴西贩毒集团毒品交易,也是近年来唯一在和平协议生效前探访哥伦比亚最大反政府武装的亚洲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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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佩科恩斯空难一周年:球队顽强保级 巴萨参与球队重建
2017年1月21日,空难后重新组队的沙佩科恩斯队首发球员在比赛前合影。新华社/美联社
参考消息网11月30日报道 外媒称,2016年11月29日,巴西沙佩科恩斯足球俱乐部经历的空难是世界足球历史上最大的悲剧之一。一年后的今天,沙佩科恩斯的人们有了新的生活。
据西班牙《先锋报》11月28日报道,一年前,并非豪门的沙佩科恩斯队凭借一个赛季的优异表现获得了角逐南美杯的资格,在前往哥伦比亚的路上,该队乘坐的拉米亚航空2933次航班客机在麦德林国际机场附近因燃油耗尽坠毁。机上71名乘客和机组人员罹难,仅有6人生还。幸存者中包括3名球员、一名记者和两名机组人员。
空难发生后,面对球员严重不足的局面,该俱乐部不得不重建一支全新的球队。球队先是用低级别联赛中的年轻球员补充了阵容班底,同时签下了一些希望看到沙佩科恩斯获得重生的球员,其中包括曾效力于西班牙巴拉多利德俱乐部的图利奥·德梅洛。德梅洛在接受西班牙《阿斯报》采访时说,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一困难时期回到沙佩科恩斯,帮助该队获得新生。
德梅洛认为,重建的这一年应该载入沙佩科恩斯俱乐部的史册:“这一年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容易,但我们还是提前三轮完成了留在巴甲联赛的保级目标。”德梅洛还表示,全队上下“都非常骄傲能够用保级成功告慰逝去的队友”。
报道称,在空难中幸存的3名队员中,阿兰·鲁斯切尔是唯一重返职业足球赛场的一个。 鲁斯切尔在今年8月的甘伯杯比赛中代表沙佩科恩斯出战,对手是巴塞罗那队。那一场正是鲁斯切尔在空难后的复出之战。而巴萨也是在沙佩科恩斯重建过程中参与度最高的俱乐部之一。事实上,沙佩科恩斯俱乐部主席几个月前曾说过,巴萨是唯一在经济上帮助过他们的欧洲俱乐部。
另一名幸存队员内托在空难后挺过了生命危急期,目前正在坚持每天进行训练,以期2018年能重返绿茵场。第三名幸存队员杰克逊·福尔曼(门将)在空难中失去了右腿。大约一周多之前,沙佩科恩斯俱乐部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福尔曼再次做出扑球动作的视频。毫无疑问,这三名幸存队员走出悲剧阴影、迎接新生活的事迹也将载入史册。
另外3名空难幸存者分别是记者拉斐尔·亨策尔、空姐希梅娜·苏亚雷斯和客机机械师欧文·图米里。亨策尔是机上21名随行记者中的唯一幸存者。现在,他依然在继续从事关于沙佩科恩斯俱乐部的报道工作,还写了一本有关那次空难的书,书名是《把每天当成生命中的最后一天》。苏亚雷斯辞去了空姐工作,投身时尚圈。图米里依然在从事飞机机械师的工作。
报道称,这就是6名空难幸存者的新生活。他们活了下来,而其他71人却没有那么幸运。这场空难令许多家庭支离破碎,因为相关司法进程缓慢,其中一些家庭至今无法得到赔偿。(编译/田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