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力球队十载,征战四个级别联赛,他是帕尔马永远的偶像
足球场上永远不缺少故事,它们让人悲伤、振奋,或是像好莱坞编剧撰写的故事剧本那样,让人感受到主角的浪漫或奉献精神。当然,足球比赛与电影的区别在于没有预订的剧本,不会经常排练,你也不会看到故作姿态的表演。
足球场上的故事永远不会脱离现实。某些时候,现实残酷而世俗,不过在另外一些时候,现实又令人备受鼓舞——亚历桑德罗-卢卡雷利的故事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来,帕尔马俱乐部经历了起起伏伏,他们在球场上赢得了一些成功,却频繁遭遇经济困难。在上世纪90年代,帕尔马曾经是许多人心中的意甲第二主队,拥有布冯、卡纳瓦罗、图拉姆、克雷斯波、贝隆、佐拉、基耶萨、斯托伊奇科夫和阿斯普里拉等世界级球星。但当2017-18赛季结束后,在绝大多数帕尔马球迷心中,另一名不算太出名的球员配得上更多荣誉。
他拒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俱乐部死去,他向球迷们承诺要拯救俱乐部,在41岁的高龄履行了誓言;他为帕尔马效力超过十年。通过坚韧的性格、欲望和奉献精神,这个男人拯救了他的球队。他身穿的6号球衣已经被俱乐部退役,因为在未来,人们恐怕很难看到一名如此深爱帕尔马的球员身穿那件球衣……不过,与许多精彩的故事一样,卢卡雷利的故事始于俱乐部内外交困,需要英雄挺身而出之时。
2013-14赛季结束时,主教练罗伯托-多纳多尼带领帕尔马取得意甲第六的排名,连续三个赛季排名进入联赛前十。在盛产奶酪和火腿的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这家俱乐部似乎前景光明,但谁都没有想到,苦日子就要来了。经济困难和管理不善正在酝酿一系列重大困难,导致帕尔马濒临死亡。
由于帕尔马未按时缴纳约2万欧元的球员个人所得税,球队参加欧联杯的资格被欧足联取消。更糟的是在接下来那个赛季,帕尔马被扣除3个积分(被扣积分后来增加到了7分),而随着财政危机的消息蔓延开来,俱乐部董事会经历了一系列动荡。
如是背景下,帕尔马的成绩出现滑坡,俱乐部数次易主却始终未能走上正轨,似乎即将被人们遗忘。但在帕尔马队内,一位英雄拼劲全力拯救球队。他的名字叫亚历山德罗-卢卡雷利。
2007年,托马索-吉拉蒂(Tommaso Ghiradi)购买了处于破产管制期的帕尔马。一年后,30岁的卢卡雷利以120万欧元的转会费从热那亚转投帕尔马,与他的哥哥克里斯蒂亚诺-卢卡雷利并肩作战。在当时,这名中后卫已经辗转效力过意甲和意乙联赛的8家不同俱乐部,一直名气平平。
但与其他俱乐部不同,帕尔马不是卢卡雷利职业生涯短暂停留的一个中转站。他为帕尔马效力了整整十年。
在卢卡雷利加入帕尔马的那个赛季,这支球队征战意大利乙级联赛,不过在主帅弗朗西斯科-圭多林的带领下,帕尔马在赛季结束后就重返意甲。随后五个赛季里,帕尔马稳居意甲联赛积分榜中游,卢卡雷利还被授予了队长袖标。
虽然帕尔马在球场上成绩尚可,但在2013-14赛季,作为球员代表,卢卡雷利嗅到了危机的味道。球员薪资往往被拖延,经常拖到截止日才发放。(卢卡雷利后来在接受《米兰体育报》采访时承认了这一点。)老板们试图安抚球员,不过到赛季结束时,帕尔马的财政危机被曝光,并最终在2015年初令这家俱乐部陷入困境。
2015年2月份,财政危机日益严重的帕尔马在俱乐部总部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几个小时前,帕尔马取消了主场对阵乌迪内斯的一场联赛,原因竟然是没有足够的资金向球场管理员付酬……就财政问题而言,帕尔马的问题不仅仅是缺少现金,而是面临着“世界末日”。卢卡雷利坐在主教练多纳多尼身旁,后者向媒体记者们解释了取消比赛的原因。在多纳多尼讲完后,卢卡雷利用更简单的话总结了俱乐部的现状。“我们曾向那些‘代表足球’的机构寻求保护和尊重,但没人理会我们。”他希望能够得到相关机构的理解和同情。“所以我们决定不踢比赛了。”
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帕尔马面临着近乎无法翻身的绝境——距离上一次破产十年后,这家俱乐部再度处在破产边缘。2013-14赛季结束后,托马索-吉拉蒂宣布将卖掉他在俱乐部的股份,并辞去主席职务。
2014年12月,一家由俄罗斯人和塞浦路斯人合办的企业达斯特雷索公司(Dastraso Holdings Limited)收购了吉拉蒂的股份,不过达斯特雷索很快意识到,他们新资产几乎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不久后就将帕尔马卖给了吉安皮埃罗-马内蒂(Giampietro Manenti)。对马内蒂来说,困难的日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由于被欠薪,帕尔马的球员们纷纷逃离。安东尼奥-卡萨诺和费利佩与帕尔马提前终止合同,离开了俱乐部。2015年2月份,马内蒂被意大利警方逮捕并被指控涉嫌洗钱,而这家俱乐部甚至还因为欠缴费用,主场被断电,热水供应也停止了。
在帕尔马内忧外患、动荡不安之际,有个人始终支持这家俱乐部,维护球队利益。卢卡雷利在那一年没有领到薪水,他也很清楚帕尔马的处境,但仍然表达了对俱乐部的忠诚。“如果有必要,我已经准备好了在意大利第四级别联赛为帕尔马踢球。”卢卡雷利说。
然而,其他球员并不愿意像卢卡雷利这么做。
随着俱乐部累计债务达到2.18亿欧元(其中包括超过6300万欧元的欠薪),帕尔马于2015年3月份宣布破产。自那之后,帕尔马的表现继续下滑,最终以联赛垫底的排名结束赛季。在那个赛季的38周里,帕尔马只有3周排名脱离降级区,后半赛季一直排名垫底。
2014-15赛季,帕尔马在意甲联赛的积分仅为19分——就算在赛季初期不被扣分,这家俱乐部仍然会降级。更糟的是与另外两支降级球队卡利亚里和切塞纳不同,帕尔马被罚直降三级,不得不在意大利第四级别联赛开始新赛季。
2015年7月份,帕尔马俱乐部更名为帕尔马1913,在意大利第四级别联赛开始了新的征程。
卢卡雷利决定留队,但曾随帕尔马征战意甲的许多球员都离开了——为了挽救职业生涯,追求财务稳定性以及其他可以理解的原因,他们纷纷转投其他俱乐部。卢卡雷利向帕尔马球迷们承诺,他一定会跟随球队重返意甲,而在几年后,卢卡雷利确实履行了当初的誓言。
在新的俱乐部所有权架构下,帕尔马由“新开端(Nuovo Inizio)”公司控股,多数股权由几位当地商人掌握,少数股权属于一群为球队众筹资金的球迷。这为帕尔马征战低级别联赛奠定了经济基础。曾执教帕尔马,当时已经67岁的斯卡拉(Nevio Scala)成为新任主席,并且如今仍然掌管着这家俱乐部。另外,帕尔马还任命前功勋队长路易吉-阿波罗尼(Luigi Apolloni)担任主教练。面对困境,帕尔马上下团结一心,而卢卡雷利更成了队友们的榜样。
(图)“帕尔马和帕尔马城,就在我的身后!”
如果你不是足球迷,也许会觉得如果一家俱乐部辉煌不再,球迷们就会转而支持其他球队。但这种想法低估了意大利球迷对俱乐部的忠诚。在帕尔马征战意大利第四级别联赛的唯一一个赛季中,帕尔马卖出了超过9000套季票,达到俱乐部此前纪录的两倍以上。而在球场上,帕尔马也以出色的表现回报了球迷们的支持。
在那个赛季的38场联赛中,帕尔马的战绩为28胜10平,拿到94个积分,与联赛第二名分差达到了惊人的17分。在后防支柱卢卡雷利的带领下,球队整个赛季只被打进17球——作为比较,意大利第四级别联赛此前的俱乐部单赛季丢球数最少纪录为41个。该赛季帕尔马提前获得升级资格,次赛季被分入意丙联赛B小组。
但与顺风顺水的2015-16赛季相比,帕尔马在意丙联赛遭遇了更大挑战。球队的缺陷逐渐暴露,联赛排名长期在积分榜中游徘徊…..帕尔马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路易吉-阿波罗尼离开俱乐部,罗伯托-达韦尔萨成为新任主帅。这位在德国出生的教练曾执教兰恰诺(Virtus Lanciano),在该队从意乙联赛降级后被解约,帕尔马的这次任命被许多人视为一次赌博,不过达韦尔萨却带队完成了逆袭。
帕尔马以联赛第二的成绩结束赛季,获得了参加升级附加赛的资格。在击败皮亚琴察、卢切塞(Lucchese)和波代诺内(Pordenone)后,帕尔马迎来对阵亚历山大(Allessandria)的决赛,只有获胜的一方才能升入意大利乙级联赛。
比赛开始前,电视摄像镜头捕捉到了队长卢卡雷利为队友们打气,鼓励他们赢得胜利的画面。卢卡雷利发表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我们已经经历过一切:痛苦、恐惧、汗水、牺牲,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这场比赛。”卢卡雷利充满激情地说道。
“意大利乙级联赛就在眼前了。我们必须在90分钟的比赛里必须全力以赴,拼劲身体里的所有能量。因为我们配得上(获胜)。我们是一支真正的团队。我们整年都在吃垃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要努力证明所有人都错了。还有一点,我不知道未来我是否还有机会再次尝试,所以请大家帮我个忙。在今天,你们需要带我去意乙,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帕尔马在那场关键比赛中2-0获胜,如愿升入意大利乙级联赛。此时卢卡雷利已经40岁了,距离退役越来越近,但为了帮助帕尔马重返意甲,他同意再战一个赛季。
升级还为帕尔马带来了另一份奖励:西班牙俱乐部格拉纳达老板蒋立章觉得帕尔马能够回归意甲,并且有潜力再现辉煌,所以决定出资收购其大部分股权。蒋立章掌握了帕尔马俱乐部的60%股权,“新开端”公司控股30%,另外10%的股权则属于球迷们。虽然有新的资金涌入球队,不过对帕尔马来说,复兴仍然是一项艰巨任务。
意乙联赛竞争激烈,在某种程度上与英冠接近。2017-18赛季前,许多人认为帕尔马将会排名中游,而赛季初期球队的成绩也确实符合人们的这种预期。在前九轮联赛中,帕尔马只拿下了三场胜利,不过卢卡雷利除了在中后卫位置上完成本职工作之外,还一度承担起了为球队摧城拔寨的任务,在六场比赛中打进六球,带领球队继续向意甲发起冲击。帕尔马在末轮前的11轮联赛中取得10场胜利,仍然保留着升级的希望。
当时恩波利已经提前锁定意乙联赛冠军,获得自动升级资格,而帕尔马还在与弗洛西诺尼争夺第二名。弗洛西诺尼获得了71个积分,比帕尔马多出两分,最后一轮主场迎战福贾;帕尔马在与弗洛西诺尼的直接交锋结果,以及净胜球方面占据优势,但帕尔马若要升入意甲,前提是至少要追平弗洛西诺尼的积分。帕尔马最后一轮联赛客场挑战斯佩齐亚,球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须获胜。
在那两场比赛中,帕尔马2-0战胜斯佩齐亚,弗洛西诺尼在先丢一球的不利局面下连进两球,不过当比赛还剩下两分钟结束时被福贾绝平,最终在亚军争夺战中输给了帕尔马。当弗洛西诺尼与福贾的比赛结果传来时,帕尔马球迷陷入了狂欢。卢卡雷利后来回忆说:“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没人能想到像这样的末轮比赛,就算在我最疯狂的梦中也不会发生。另一群人(弗洛西诺尼球迷)正在庆祝,但突然之间,我们听到了看台上爆发的巨大欢呼声。我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帕尔马获得了自动升入意甲的最后一个席位,亚历桑德罗-卢卡雷利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帕尔马曾经遭遇财务危机、动荡不安,被认为毫无希望,却成了意大利足球史上第一家三年连升三级重返意甲的俱乐部,而卢卡雷利就是球队的领袖。当帕尔马锁定升级资格后,队友们将他举到肩上,开始了疯狂的庆祝。
卢卡雷利在一场升级派对上与球迷们一起庆祝。“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想着这些日子。”他告诉帕尔马球迷,“这十年来,我一直将帕尔马放在心中,总是愿意为了球队付出一切。现在我们终于回到意甲,实现了我们的目标。”
卢卡雷利还说,他的职业生涯已经来到终点。“但我与你们共同书写了这个故事。”他说,“我兑现了在三年前向你们做出的承诺。这项不可思议的成就,以及你们的支持让我感到自豪。”
在当天晚些时候,亚历桑德罗-卢卡雷利宣布退役——41岁的他,已经为帕尔马踢了最后一场比赛,完成了最后一次解围和铲球。
帕尔马俱乐部成立至今已经超过100年,但在这家俱乐部的漫长历史上,只有亚历桑德罗-卢卡雷利的球衣号码被退役。卢卡雷利是代表帕尔马参赛场次最多的球员,虽然帕尔马曾拥有许多世界级球星,但唯独他才是永远的偶像。